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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听到什么情况?”邬阑着急知道原因。

    张伯灌了一大壶茶水之后,擦了擦嘴,回道:“好像真的是坝上出了问题,说是有一艘大船翻坝的时候,刚吊到半空还没过坝,不知怎么就撞到坝上,不仅船身粉碎,还把绞盘给损坏了,结果就是所有的船都过不了了,全堵在闸口处,前面的船退不出去,后面的来船又不知状况,都往闸口涌……反正是全堵死了。”

    席婶一听皱起了眉,问道:“怎么会有这么多船堵在那,往年这时候应该都开闸了吧?哪会有那么多船。”

    “嗨,当时我也觉得奇怪呢,后来一打听才知道,今年开春就旱,河道较往年都浅,一直不敢开闸就怕河水下泄,所以漕船又不得不翻坝,这不一翻坝就出问题了。”

    邬阑听得有些糊涂,遂问:“为啥不敢开闸?为啥船要翻坝?”

    席婶解释道:“姑娘你可能不知道,漕河的水是比长江高的,船要是想从长江进入漕河就要爬坡,好比仪征那儿就得先把船上的货都卸掉,然后用绞盘提起船翻过坝以后,放到漕河里,再重新装上货走。当然这是以前,自从在仪征南边又修了条闸河,就是他们当地叫的外河,漕船就不用翻坝了,连过三闸就能进漕河。只是这样还是有问题,因为漕河最怕淤浅,频繁开闸就怕河水下泄,影响漕河通行,这谁都担不起责任,所以才会等着河溢潮涨时,开闸通航,要是正常了,一昼夜可通行百余艘呢。”

    “哦,原来这样……”

    邬阑从不知京杭运河通行是这么操作的,她只知道运河是古时南北交通要道,都还是从小说里了解到的,原来真实的情况比小说里复杂多了。

    嬷嬷又问:“我记得仪征城里不还有条里河吗?里河也通的啊?”

    张伯道:“你糊涂,里河那是走盐船的,多久又走过漕船?再说了,你没觉得今年一开春就特别旱呐?哪都旱!到现在连场像样的雨都没下过。”

    “也是,这一旱运河上就别想开闸。”

    “哎,老天爷这才消停了几年啊!不会又要开始闹灾荒了吧?”张伯叹道。

    “你个乌鸦嘴,可别乱说!”嬷嬷瞪他一眼,一脸的不满。

    邬阑听完若有所思,道:“难怪最近大车多,估计都是解运税粮的,他们是想过江浦走陆路,就是我们来时走的那条驿路,我记得是这样。”

    “应该是这样……可姑娘,咱们现在也摊上了这事,你看该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能怎么办?漕河走不了那就走陆路呗,同他们一样,”邬阑伸手又指了指路上往来的大车。

    “张伯点头赞同:“其实陆路一点不比水路差,记得当初咱们这一路走来,每过一个驿站口,吃饭打尖儿都挺方便的,车坏了有车行给你换,铁匠铺还可以换蹄铁,总之是不耽误时候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,而且这条南北两京的路,路况还不错,马车跑得起来,”邬阑也道。

    席婶道:“要是决定走陆路,那婶子替你去向他们解释,既然今年轮到他们那一甲解运,想来也不会不理解,当然是越早返回越好,毕竟仪征那儿还不知要耽误多久呢?”

    “也好,今日就去吧,他们还要重新安排大车,搬运粮食,应该还有很多提前工作要做……总之呢,你告诉他们,路上的一切花销我们抚莱阁都给报销,让他们也不用担心家里,咱们平日里多照顾到便是。”

    “好,婶子明白。”

    ********************

    就在邬阑还在操心运粮的时候,京城广和楼的那出大戏终于上演,可以用盛况空前来形容。

    因为争端起自《贯华堂第六才子书西厢》,所以剧目就特地以文章中所指出的几出戏来安排,小桃红和他的搭档负责其中几出,其他则是三庆班来完成。

    三庆班以李日华的《南西厢记》为蓝本,这算是比较忠于原著的版本,情节文字多出自王实甫《北西厢》,只是曲词改用南曲,也是如今通行版本了。当然也有其它版本,好比陆采的《陆天池西厢记》,情节亦与王实甫《西厢》基本相同,只是曲词‘悉以己意自创,不袭北剧一语’。

    改版《南西厢》在曲词方面略有瑕疵,因南北用韵不同、发音不同、唱腔不同等原因。单从剧本来看是有不足,但昆腔自魏良辅改革之后,在音乐上发挥了流丽悠远、清柔婉折的特长,而深得士人喜爱,故这三庆班的演出也是博得了满堂彩。

    而以‘俗腔’为主的小桃红这边,同样不输精彩,除了他饰演的红娘一角,还有‘张生’也极为出色,好比老夫人开春院一章,‘投掷得云路鹏程九万里,先受了雪窗萤火十余年。才高难入俗人机,时乖不遂男儿愿。行路之间,早到黄河这边,你看这好地势呵……’

    此段金圣叹评之:‘张生之志,张生得自言之;张生之品,张生不得自言之也,于是顺便反借黄河,快然一吐胸中隐隐约约之无数奇事’。借黄河以快比张生之品量,试看其意思,岂是偷香傍玉之人乎?

    又好比‘九曲风涛何处险,正是此地偏。带分梁,分秦晋,隘幽燕。雪浪拍长空,天际秋云卷’,此处评之:便是曹公乱世奸雄语!

    此‘张生’的表演恰是将这‘品量和胸中丘壑’拿捏得恰到好处,演绎得丝丝入扣,颇有些大俗即大雅之意。能把这一地方戏种演绎得几近臻至,足见其水平高超。

    ‘张生’同样来自南院,过去也是一个小唱,只是年纪大了以后,便离了帘子胡同独自发展,后进了邹氏戏班,乐籍依然隶属教坊司,虽然还是贱籍,但比起一辈子埋没在帘子胡同,算是有一个好前程了。

    广和楼一唱,自此,这三人的未来似乎也在冥冥中发生着某些微小的变化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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