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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忍叫她,这已是她们第三次挣执,每次挣执过后,莫恩便会一个人蹲在地上抽烟。

    这些都原自于她自己。看到自己的照片被放大,被恶意的粘在校内的公告栏,和那些来自于校内网中的留言与评论,男人直呼可惜,女人直骂变态。还有那些来自于陌生人幻想中的廉价安慰,像是些成千上万的细小的钢针,顺着自己的血管一股脑流进了心脏。

    原本以为,只要和对方在一起,即便受到全世界的讽刺也无所谓的。

    可是,当那些来自于外界的东西,像是瞬间漫过耳朵鼻子的水流,在还来不及感受到寒冷时便已把自己吞没了。

    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。

    再低下头时,看见莫恩拿到嘴里的烟,用手狠狠的摁向墙壁,烟灭了,于是起身走进屋里,看见站在窗口的自己,没说什么。

    莫恩走过来反抬手摸了摸索索的额头——这,还疼吗?

    ——不疼了。

    ——哦。

    于是莫恩背对着索索走到床前,慢慢的折起了两人唯一的被子。

    索索看着窗口下的墙壁,上面留下一个黑色的圆点。

    9)

    校内网,关于她们各种各样的舆论向把利刀般的插在她的胸口上。

    就像今天下午,下课后莫恩靠在操场的霉绿色的铁网上,等着还在画室听课的索索

    苏走过去,站在她的身旁,伸手递了她一支烟,莫恩没有抬头,知道是苏,伸手接过。

    蓝底白盒的七星烟,深深的吸一口,我不能失去她,没头没脑的一句话,她知道苏会懂。

    苏,是校内中唯一真正关心她的人,而苏只是笑了笑,抬起手中的烟吸了一口。

    我爱索索,我不能失去她,莫恩转过头,恨恨的重复了一句。

    一只手掌落在了莫恩的肩上,重重的拍了拍。

    苏说:“莫恩,放开她,放开索索,也放开你,你们不能在一起,什么东西都可以成为你们的阻碍,任何东西砸下来,你们的爱情就完了。”

    莫恩突然感觉左边的肩膀已经矮了一节,似乎要塌下来了。

    手里的烟已经燃尽了,烟头烫伤了手指,痛了,抖动一下,烟头掉了。

    苏的手依然放在她左边的肩膀上:“莫恩,你们经不起任何东西,它会让你们遍体鳞伤,你们已经成载不了这段爱情带给你们的那些沉重的舆论。”

    莫恩忍不住伸手掐住了苏的脖子,她的眼睛已经充血。

    她痛恨苏说出她不愿意接受的真相,苏,这个在校内唯一真正关心她的人,他的话像把锐利的刀片,狠狠的对准了她赤裸裸的心脏。

    她的愤怒和悲伤像窜起的火焰,双手紧紧的捏着苏的脖子。

    莫恩把苏狠狠的揍了一顿。

    正午的太阳,火辣辣的阳光从霉绿铁网上射进来,大把大把的照在莫恩的脸上,刺痛了双眼,于是就从眼里掉下大滴大滴的水来。

    这是莫恩唯一的一次落泪,为索索和自己,她放开了苏,身体软软的蹲在地上。

    10)

    索索从画室走出来,绕过操场,看到蹲在地上的莫恩,身体靠着铁网,把头深深的埋进膝里,她的肩膀向左边倾斜。

    抱着画册走过去,没有向以前那样,蹲下来把头靠在莫恩的肩上,而是低着头,站在她的面前,低低的说了句——莫恩,我先回去了。依然是低着头的姿势,背对着莫恩走了。

    莫恩把头紧紧压在双腿,听见索索从身边走过,良久,抬起头时,已不见索索的影子。

    回到家,进屋时看见几天前打索索时残留在墙壁上的血迹,它早已干涸,暗褐色的血迹,像一个永久的伤口。她突然想起那天,索索的头发缠在她的手指上,却在索索晕倒摔下去的时候,突然断裂。

    什么东西都可以成为我们的阻碍。任何东西砸下来,我们的爱情都完了。

    这是莫恩在索索的博客上看到的字,和苏说的一样的话。

    莫恩把脸离开电脑,回过头看正蹲在地板上对着画板做插画的索索,良久,又从新把脸转了回去。

    11)莫恩收拾完了东西,便跪在床头看着正在熟睡的索索,索索的脸面向着墙壁,身体卷缩着,莫恩爬上床把头压下去,吻了吻索索的脸,感觉到脸上传来唇上的温度,索索睁开眼看见趴在自己身上的莫恩。

    莫恩的唇离开索索,低着头看着被自己吵醒的人,苏说的话是对的。

    ——她们已经成载不了这段爱情所带来的那些沉重的舆论。

    曾经至爱的恋人,如今看她时,眼睛里却带着浓浓的忧怨。于是,心脏开始隐隐的痛。

    很安静,过了很久,莫恩开口了。

    我要离开了,她说。

    哦。索索依然躺在床上。

    答应我,要对自己好好的。

    好。

    索索躺在床上,闭上眼,听见房门被打开,然后又被重重的关上的声音,她知道是莫恩已经出去了,确切的说是离开了,永远的离开了,她能听到莫恩带着沉重的脚步声,正大步在步的远离自己,她放开她了。

    突然想起以前的时光,那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。

    只是那些时间过的太快了,她们终究经不起漫天压下来的舆论的力量。

    门外已经听不到莫恩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细小的水珠从眼角滑落,于是渐渐地在泪水中睡去,醒来时,已是第二天的早晨,枕头的泪已经干涸,就像一片失去水分干瘪的花瓣,轻轻一柔便会破碎,经不起一丝摧残。

    就像她和莫恩的爱情。

    12)那些曾经以为的海誓山盟,那些两人曾经想要天长地久的在一起的时光,那些带给自己眼泪,疼痛,幸福的爱情,它们终究抵达不到彼岸,没能得到幸福的花朵。

    两个孤独的女子,穿着薄薄的衣裳,单薄的身体,承载着沉重的力量,最后终于背对着背,牵扯着各自的身影,不得不朝着相反的方向,渐行渐远。

    再回过头时,身后是一片模糊不清的背景,自己一个人站在这条与恋人背道而驰的路上。

    前方,是看不到的彼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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