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句话之后,一切梦境走偏,越来越讨厌,越来越令她愤怒暴躁,这个她在梦中扁也扁不到、踢又踢不着的男人,成为梦里最最最可恶的存在,偏偏每一天,她还是纵容他的入梦。
“你为什么还在?”以前只要她说了滚,猛进会被搅得碎乱,从头来过,那个讨她欢心的他,又再度出现。
但这一次,他没有不见。
“因为你不是在做梦。”他笑她一脸傻乎乎的模样,扣箝她双腕的烟管挪开,调戏似地滑上她脸颊嫩肤“我将你吵醒了。”一点也不真诚的歉然口吻。
“不是做梦?”她喃喃复诵,获释的柔荑,迟疑着该捏他或是捏自己,以确认真伪。
捏自己会痛,所以捏他好了。
这次粉拳的力道有收敛,狻猊也看出她眸里没有怒意,便也不闪躲,让她赏了他一拳,软绵绵的一拳,指掌贴在他温热脸庞上。
“没打穿耶”她眨眨眼,眼神更清醒些,不在傻傻地虚实不分。
在梦里,她打他,他都很小人的变成云烟,害她拳脚落空
他是真的,不是梦中虚拟。
未曾预料能再看见他,真真实实的他,延维一时间有些怔忡,抡握的拳儿,缓缓放松,收敛爪子的葱白细指,忍不住在他脸上一再摩挲。
一瞬间,惊喜莫名。
他他他他他他他他是来看她的吗?!
喜悦宛如百花盛开,在她脸上争艳绽放,她不知道自己何以如此开心,唇角两侧上扬的弧度,超乎她所能控制的极限。
“许久不见了,小痹。”他低语中挟带的笑嗓,真让她怀念。
“你怎么找着这儿的?”
“你的味道。”嗜烟的龙子,对气息最最敏锐,不用谁来带路,嗅着属于她特有的体香,便来了。
“你找了我很久吗?”该不会是从她一离开龙骸城,他回房没见到她,突然感到胸口疼痛欲死,才终于惊觉他对她的依恋不舍,所以发了狂一般,日夜寻她,偏又没有她的行踪消息,只能盲目寻找,足足耗费好长的时间,直至今时今日,成功觅得她——
“没有,一会儿就找到了,找你一点都不难。”狻猊很坦白,坦白到将她的妄想,一刀一刀,砍成碎片。
什么疼痛欲死什么依恋不舍什么发了狂日夜寻她什么直至今时今日,全是她睡昏头的梦幻,没半件是曾经发生过的。
“找我做什么?”延维嘴角抽搐两下,还是恢复了正常。
呀,有可能一开始确实无感无痛,他照常过他的龙子生活,日子一天天流逝,突然某天张眼醒来,发觉心是空的,好似遗落了珍贵之物,蓦然回想,才知道原来她的离去,掏空了他的快乐,于是,他抛下林樱花,踏上寻她之路,只是没料到她这么好找,没一会工夫就找到了——寻找的时间长短不重要,重要是寻找她的那份心意,心意最重要!
“有件事,要你回龙骸城去澄清。”
什么珍贵之物什么掏空快乐什么踏上寻她之路什么重要心意,一样是她的痴心妄想!
他来找她,只是因为龙骸城里,有件需要她去澄清的事,除此之外,没有。
唇角抽搐的时间更长了,长到飞扬的笑弧终于被抖落下来,变成轻抿的一直线。
“澄清何事?”她冷漠地问,方才的欢愉如昙花一现——不,比昙花更短寿,绽放了几次眨眼功夫,便可怜凋零。
“我一名堂兄日前被杀,死于言灵。”
“你们怀疑是我?”延维先是挑眉,后又转变为皱拧眉心,丽颜填满怒意“日前被杀?!我睡了大半年没醒过一回,是要怎么杀他?!再说,你们一窝子龙子是我能随随便便取走性命的吗?!我不被你们龙子给杀掉就很万幸了,我哪能动你们半根汗毛?!”她越说嗓门越响,到后来,完全用吼吠的。
他怀疑是她!
他竟然怀疑是她!
不知是怒极、气极或是委屈极,延维整张脸涨得通红,眼红鼻红,唇儿更是被自己牙齿咬得艳红无比,还微微颤着。
“所以我才用了‘澄清’二字,并非暗喻你是,澄清完便没事了,我一开始也遭怀疑,说开就好。”狻猊拇指揉上她的唇心,要她松开齿儿,放过无辜的红唇,别再凌虐它。“我也认为不是你,否则,我现在该带着你逃,而非领你回城去送死。”
狻猊之言,如天降甘霖,熄灭她的火气,她不再呲牙咧嘴,神情柔软下来。
“我这半年来很安分,完全没有惹事。”她撅嘴补上这句。
“我知道。”他摸摸她的头发,在奖励她的乖巧,难得的乖巧。
生平头一遭,没惹事,还被人打赏般,爱怜地揉弄青丝
以往,她都得尽力去做好阿娘喜欢的事儿,才能换来阿娘的赞美和凝视
阿娘已经不在了,她做再多,也不会有谁再温柔夸奖她,他恰恰好和阿娘相反,他不去做那些使阿娘开心的事,反而能换到他的笑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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