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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下文学 www.bixiawenxue.org,这门娃娃亲要不起[穿书]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
    刘桂花却开心不起来,忧心忡忡地盯着锅。

    “你说……要是新开起来的酒楼也卖早点,咱们的摊子是不是就开不下去了?儿子还在上学,媳妇都没娶,就指着粉皮赚点钱。要是卖不出去,以后拿什么给他交学费?”

    黄老头一听才意识到这个可能性,心情顿时焦躁起来,抓起一把辣椒粉撒进汤锅里。

    “唠叨什么?天塌下来有我顶着,还能饿死你们娘儿母俩?去去,做生意。”

    刘桂花不说话了,帮客人盛粉皮,黄老头看着眼前这锅热气腾腾的汤,忍不住朝对面的店铺瞥去一眼。

    那里晾着几块新门板,已经上好了漆,就等木匠把它装上去。

    酒楼快开张了。

    那边常鲁易没跟太太儿子商量出名堂,这边黄老头时刻紧盯对面,想看看店铺的新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。

    一整个上午,店里都只有装修师傅。等到下午三点左右,一辆黑色福特轿车驶进永乐街,停在店门外。

    黄老头正在把新蒸好的粉皮从笼屉里刮出来,手里动作不停,却悄悄伸长了脖子,鹅似的往那边看。

    车内下来三个人,穿短衫的一看就是车夫,帮忙提行李。剩下一个长身材的男青年,一个衣着简单却优雅的年轻女人。

    两人模样都十分标志,然而眉眼间并无相似之处。男青年看起来比女人小几岁,两人的关系耐人寻味。

    不是姐弟,该不会是……夫妻?

    下车后女人没有说话,男青年冲店里喊了声,有个中年男人跑出来,将他们迎了进去。

    福特车停在路边,在这个年代是稀罕之物,全永乐街也就家底丰厚的常老板家后院里停着一辆而已,如今终于来了第二辆,引得路人频频侧目。

    下午吃粉皮的人少,黄老头喊了声老婆子,把手中工作交给她,自己则跑到对面店铺的侧门,偷听里面的动静。

    一群人围在店里看装修,男青年忽然提议。

    “三鲤,我们去后面看看吧,后面还有个院子。”

    那个被他称呼为三鲤的女人嗯了声,声音听起来轻柔文静,之后众人就一同往后院去。

    黄老头探头探脑地听了半天,得知他们的确是从平州来的,也的确是想开酒楼。

    女人叫荣三鲤,男人叫顾小楼,听说话时的亲密应该是一家人,却不知为何两家姓。

    荣三鲤是两人中间掌权的那个,店面则是顾小楼托人租的。他等中年男人介绍完店里所有设施,荣三鲤点头表示可以后,才让车夫把行李拿进来。

    偷听到这里,黄老头算是彻底放下心,哼着小曲儿回到摊子上,接过刘桂花手里的笼屉,继续干活。

    刘桂花好奇地问:

    “你咋这么开心呢?人家不开酒楼了?”

    “开,怎么不开。”

    “不卖早点?”

    “谁知道呢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开心什么?”刘桂花纳闷极了。

    黄老头神秘兮兮地一笑,压低声音。

    “你是不知道,他们的掌柜呀,是个女人!”

    “女人怎么了?”

    怎么了?

    女人能有成大事的吗?先前那个开布店的,要不是听了老婆的话进一批又贵又难卖的洋布料,怎么可能那么快关门。

    还有他这个粉皮摊子,老婆只能打下手,干干择菜洗碗的活,正事还不是得他亲自来。

    看那女人长得又漂亮,细皮嫩肉,必定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主,带个小白脸出来做生意本就是自不量力,再加上对门还有个常老板虎视眈眈,估计用不了三个月,店面又要换人。

    黄老头对自己的猜测很有信心,见锅里的汤已经沸腾,拿个长柄勺舀起一点抿了抿,喜滋滋地眯起眼睛。

    常鲁易从门里出来,似乎才喝了点酒,挺着个大肚皮,脸上油光发亮。

    黄老头照旧打招呼,“常老爷,出门啊?”

    常鲁易一看见他就用袖子挡住脸,挥挥手厌恶道:

    “你汤里少放点辣椒粉,呛死人。要是再这样,下个月这摊位不租给你们了。”

    二老连忙赔笑,鸡啄米似的点头,心中暗道除了他们谁还愿意租这个破摊位。

    常鲁易最瞧不上他们这副哈巴狗的模样,扬长离去,却没有出永乐街,一扭头就走进对面的店门。

    他跟家人中午就商量好了,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,管她是哪里来的贵人,先热脸相迎搞好关系,再做定夺。

    装修师傅都是附近请的,一眼就认出他。

    “常老板找谁啊?”

    “新掌柜呢?”

    装修师傅立刻冲内院喊:“荣小姐,有人找你。”

    没过多久,一个穿白色羊毛大衣的女人款款走出,满头秀发用枚珍珠发卡拢住,那叫一个肤白胜雪、美明艳动人。

    常鲁易看直了眼,忘了打招呼。

    还是荣三鲤先开口。

    “请问你是?”

    常鲁易啊了声回过神,忙摘下头顶的帽子,极为绅士地说:

    “鄙人乃常家菜唯一传人,对面常家饭庄的掌柜常鲁易,请问这里的老板在哪儿?”

    “我就是。”

    荣三鲤笑得很温婉。

    常鲁易心中一喜,几乎忘了自己来之前的心思,盛情邀请。

    “原来你就是新老板,巧了巧了。你今日才到锦州,想必没来得及准备晚饭吧?以后大家在同一条街上做生意,那就是自己人了,不如先去我的店里吃顿饭?就当为你们接风。”

    顾小楼确实也问过他一次,得知原来他本是平州城外乡镇上的一名教书先生,因招惹上乡绅恶霸被抢妻杀子,惨遭逐出老家,无处可去,才来锦州投奔一个远方亲戚。

    亲戚是卖菜的,就介绍他卖鱼,无需技巧,只要会算账就能糊口。

    顾小楼不是一个太有善心的人,当年要饭时没人帮过他,反倒被不少人嫌弃,于是等他被荣三鲤带回家,一颗心也只有面对她时才会宽容。

    乱世之中,贺六的经历算不得惨,顾小楼听了也只是听了,没有太大感觉,仍旧嫌弃他的鱼不够大,偏偏荣三鲤指定了要与他做生意。

    贺六看书看得投入,顾小楼都走到他身后了也没注意,直到他清清嗓子,贺六才猛地站起身,收起书赔笑。

    “小先生来了,今天要什么鱼?”

    顾小楼把荣三鲤需要的转达给他,他掏出笔记好,说明天一早就送去,姿势非常卑微。

    顾小楼看着心烦,不跟他说了,快步回家去。

    走到永乐街,他正好碰上几个从常家饭庄出来的食客,口中讨论着汆虾丸子有多美味,表情回味无穷。

    他心情更差了,准备进门,一辆黑色小汽车从后驶来,停在常家饭庄门口。

    难道还有达官贵人特地开车来吃他们家的汆虾丸子?

    顾小楼躲到门柱子后面看,见车门打开后跳下来一个穿西服梳大背头的高个青年,走起路来大摇大摆,螃蟹似的进了门,声音嘹亮地喊了声:“娘,我回来啦!”

    这人……怎么看着那么眼熟?

    顾小楼眯起眼睛回想,脑中模模糊糊冒出一张油头粉面的脸,还有常清廷三个字。

    常清廷,常鲁易……真是阿巧娘碰到阿巧爷,巧碰巧了!

    他连忙跑到后院去,敲荣三鲤的门。

    荣三鲤还在研究菜谱,闻声无语地打开门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又这样风风火火的,出了什么事?贺六的鱼卖光了?”

    “不是……是……是常鲁易他儿子回来了!”

    “回来怎么了?”

    这街上的谁都知道常鲁易有个儿子,又不是稀奇事。

    顾小楼看看四周,凑到她耳边快速说了一句。

    荣三鲤听完不怒反笑,饶有兴致地说:

    “这么巧,真是冤家路窄。”

    顾小楼担忧道:“咱们跟常鲁易本就在抢生意,又揍了他儿子,现在怎么办?他们不会合起伙让我们关门吧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要真想动手,那就奉陪到底。”荣三鲤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,抬头问:“让你买的东西买好了吗?”

    “贺六说明早就送来。”

    “嗯,招呼客人去吧。”

    荣三鲤说完竟然关上门,没有跟他商量应对方法。

    顾小楼急得想敲门,抬手后想起她训他急躁时的表情,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收回手。

    锦鲤楼里她是大老板,他是二老板,不能急躁,更不能别人还没找上门,就自乱阵脚,像什么话。

    三鲤肯定有办法,她不是常说么,事情没来不招惹,事情来了不怕事。

    顾小楼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,平复下心情,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去了大堂。

    没想到的是,当天晚上,让他食不下咽的麻烦就自己找上门来了。

    当时他俩正和黄老头夫妇在后院吃饭,只听得大堂里门开了,传来一声“荣小姐”,等抬头时油头粉面的常清廷就已经到了眼前,笑眯眯地看着他们。

    顾小楼条件反射地站起身,把荣三鲤挡在身后。

    常清廷笑着拍了下巴掌。

    他的嘴比旁人大,笑容让人毛骨悚然,仿佛张着血盆大口。

    “荣小姐,真没想到原来你就是我家对面新酒楼的掌柜啊,你说这世上的事巧不巧?咱们怕是从命里带来的缘分,用英文怎么说来着……戴死特你。”

    不等荣三鲤接话,他又看到了黄老头夫妇。

    “原来黄叔黄婶也在,你们的事情我都听我娘说了,往后终于不用风吹日晒卖粉皮,荣小姐真是好人啊。”

    二老不知是惧怕他还是避讳他,干笑着答应一声,不肯多说半句。

    常清廷的眼睛滴溜溜转,打量一圈后院,最后回到荣三鲤身上。

    “荣小姐,咱们既然如此有缘分,今天又算是别后重逢,是不是该单独聊一聊?”

    顾小楼想都没想就骂道:“谁要跟你聊?滚!”

    “别这样,我这次回家来待得时间可长呢,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关系弄僵了多不好。”

    他说话的样子客客气气,因为与伶人待惯了,说话时也学来一点婉转的调调,配上他那张精心修饰的脸,气质怪异又油腻。

    顾小楼自打第一次与他见面就完全没好感,此刻自然不留情面。

    “你想用这话威胁三鲤吗?大家都在一条街上做生意,敢使那些低三下四的手段试试。”

    常清廷根本不接他的话,只笑眯眯地看着荣三鲤。

    后者想了想,起身从顾小楼背后走出。

    “好,我们去楼上包间聊。”

    “三鲤!”

    “你们吃饭,不用等我。”

    荣三鲤说完就带常清廷上楼,后者离开时很得意地朝顾小楼挤眉弄眼,气得他差点没忍住揍他几拳。

    两人上楼后还关上包间的门,顾小楼坐在石凳上,看着桌上的饭菜,一口也不想吃。

    刘桂花劝道:“小楼啊,你别生闷气,老板是个有主意的人,不会让自己吃亏的。”

    他侧脸看着二老,心中一动,低声问:

    “你们应该很了解常清廷吧?跟我说说。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

    刘桂花欲言又止,毕竟之前是在常家饭庄门边摆摊的,分开不到一个月就背地里议论少东家,有白眼狼之嫌。

    “去去,女人家家有什么用,我来说。”

    黄老头推开她,坐到顾小楼身边,义愤填膺地说了一通。

    原来这个常清廷打小就不是省油的灯,乖张顽皮任性妄为,因为家底颇丰,爹娘宠着,长大后越发无法无天。

    他老早就不上学,跟几个锦州的二世祖在外混,吃喝玩乐抽大烟,可以说能碰的都碰过。

    二老不跟他说话,起因是三年前过春节的时候,他们的儿子正要考大学,急需学费,于是过年当天都在摆摊。

    常家饭庄每年年底都要放半个月的假,早就不做生意了,只有常清廷和几个青年在门口放炮仗。

    当时儿子和黄老头回家搬煤块,只有刘桂花独自守摊,她怕炮仗炸着锅,劝常清廷去远点的地方放。

    对方嫌她扫兴,不但不听,还将她推搡到地上,故意往锅里丢炮仗,炸得满街都是。

    等两人回来看到这一幕,常清廷和他的狐朋狗友早就不见了,儿子气得找他们报仇,反被几人合伙揍到骨折,险些与大学失之交臂。

    事后常鲁易为了平息这件事,给了他们两块大洋当封口费和营养费,要他们收下后不准再提。

    家里缺钱,二老憋屈地收下钱,从此见到常清廷躲避不及。

    顾小楼得知真相后,越发担心荣三鲤,一拍筷子上楼去,想偷听他们的对话。

    两人正好下楼梯,六眼相对,荣三鲤对常清廷说:

    “那就这么说定了,明天早上你开车到门外等我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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